“说实话，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去剪寸头。”
“……有问题吗？”陈柯瞪着双死鱼眼没好气道。
“没事，剪寸头挺好的，很适合你，挺可爱的。”女人耸了耸肩。
“这是我听过最没诚意的话了。”陈柯撇撇嘴。
女人不是别人，正是陈柯那可亲可敬的母亲大人，王小玲。
对于他老妈，他是真的吐槽不能——谁会想到把手机拿去给别人保管这种馊主意？最离谱的是，她还真就这么做了！是她办公室的保险柜不香吗，还是怎么回事？
要不是亲眼所见，陈柯还只以为她说的是玩笑话。只不过他老妈用行动证明了什么叫“言出必行”。
总而言之，永远不要低估王小玲女士能做出怎样的人类迷惑行为。
“我去洗澡了。”陈柯翻了个白眼，离开。
“你爸刚去洗，还得等会。”
哦豁，这要是不等他个二十分几钟那就有鬼了。
“对了，去楼下买瓶可乐，今晚做可乐鸡翅——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事要做。”刚回房放下钥匙的陈柯听到外面的呼唤声，表情逐渐扭曲——太阳啊！他家住的是十一层啊，还是没电梯的那种。
但不管怎么说，既然老妈发话了他不管再怎么不情愿也得行动起来。作为家里的一份子，他有义务为自家饭菜的出炉贡献一份力。
所以，当他顶着一件湿透的白T恤回来后，看着那仍紧闭着的浴室，他只觉得某处圈子里的羊驼似乎跑的挺欢的。
“阿孙，你姑明天要结婚了，到时候我们去村里参加酒席。”老爷子刚从天台上下来便告诉了陈柯这么个事情。
“哦，知道了。”对此陈柯内心毫无波动——说实话，以前的时候他还会跟爷爷会他村里见见亲戚，但这几年来除了清明会回去扫墓，他跟村里压根就没联系过。就算老爷子说村里谁谁谁怎么了，他也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节地笑笑权当认真听了。
不过话说回来，以前他每次回村里都跟他表妹玩石头玩的挺嗨的来着。当然，现在他俩关系都淡了，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咋样了……陈柯摸了摸下巴。
算了算了，反正以后也没啥交集了想那么多干啥。摇了摇头，陈柯走上天台，感受着风的热情。
嗯，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挺热情的。
“……”
看着摆满杂物的楼梯间，陈柯的思绪不可抑制的发散起来。
——那里以前也算是个温暖的窝，一个更换了四代主任的家。
其实，陈柯对陆若璇说谎了。他并不是不想学习那些常人无法掌握的能力，至少他想学能够让他触碰灵体的能力。
不是为了什么斩妖除魔，他只是个学生罢了。他想学，仅仅是为了他们家以前养过的那几条狗。
（不是谁都能向若璇那样死后还能干涉现实的。）
这是昨天晚上吴黛告诉他的。
但最终，他还是选择将这个想法否决了。
（也不是谁都会像他俩那样，死后化作灵体不散）
（说实话，灵体这玩意的形成就是看你欧不欧。你学校以前也就死过他俩，结果全成灵体了，就离谱）
在听了她这一席话后，陈柯也就打消了这念头——他是盲目到什么地步才会以为所有愿望都会因他的一厢情愿而实现。
希望是光，但太过强烈的光只会灼伤直视它的眼。 连眼泪都不留的那种。
只不过……
“明天要去村里了啊……”
虽说他不是个侥幸的人，但他还是想对此保留些许期待。
……
在这艳阳，啊呸，烈日高悬的日子里，陈柯的姑姑结婚了。
可喜可贺，可口可乐。
所以……
“所以我可以走了吗。”陈柯一脸无情。
“坐下，吃饭。”旁边，陈柯爸——陈艺同样一脸无情。
“……”
（—.—）
“……”
（—…—）
淦！盯不过比他更加冷酷的老爹，陈柯只能闷闷地埋头扒饭。
说实话，陈柯爸啥都好，就是一天到晚都冷着张帅脸。因此，他在陈柯上小学接他回家时，被目击到他尊荣的同学们敬畏地称作“金毛狮王”。
这不是在说他一脸胡茬——他每天都剃得可干净了，而是在说他那双眼睛，超凶。
只不过他丝毫没有自觉，认为自己挺和蔼可亲来着。
不过好在王小玲女士少见地为陈柯同志打了个助攻。
“算了，当饭后散步也好。”
“……”陈艺没说话，陈柯权当是默认了。
在跟席上其他人说了句“吃饱了，先撤退”后，陈柯开始在村里转悠起来。
要说他对村里什么印象最深刻，那还得数他叔的青枣园。理由也很淳朴，单纯是因为那青枣挺甜的。很早以前他也跟着去摘过几次，他叔每年都会特地从村里跑到城里送他们一大袋青枣。
只不过后来出车祸了。
当然，并不是因为给他们送青枣才出事的，只能说那开车不看红绿灯的蠢贼真的是该死。
收敛下发散的思绪，陈柯开始思考眼下的问题——他该往哪走？
是的，陈柯迷路了。
虽说村子的建筑基本上也没有太大变动，但是，他总觉得眼下这几条路似乎挺陌生的。
哦豁，完。陈柯撇撇嘴，看来得找人问路了。
但这大热天外加大喜日子，谁特喵的会想自己这样在村里瞎转悠？
……你别说，还真就有一位同自己一样的人才。
“额，请问一下，去村里那棵老槐树的话要怎么走？”陈柯向一位站在杂草丛里抬头不知是发呆还是怎么回事的女孩问道。
村里的老槐树就是他家狗的埋骨地。
“……那边，直走然后转两次弯就到了。”似乎觉得有些面生，女孩歪头多看了他几眼。
“好的，谢谢。”
陈柯循着女孩指的路离开了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，紧盯着陈柯右手臂的女孩似是想起什么，低低呢喃了句什么然后甩甩头，继续发呆。
……
说实话，陈柯也是第一次见到村里老槐树长啥样，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的想象。
不过他今天也不是为了看老槐树而来的，所以也就不甚在意。
“阿丢——宝宝——”
虽然觉得有些羞耻，但他还是试着呼唤了几句。
虽说他家的小窝已经易主了四次，但实际上只有两条狗死了，其他三只要么是送人了，要么就是送去宠物店（似乎是这样来着）了。
宝宝，这是他家养的第一只狗，是只很可爱也很暖心的白色京巴狗。他奶奶以前生病的时候，宝宝就窝在她怀里低声呜咽着，像是快哭的样子。
与它同期的是一条米黄色的土狗，也就是阿丢。它算是自己记事一来在自家待的最久的老成员了。他家后来养的三条狗都是在他的荫底下成长的。虽然是公狗，但陈柯觉得它比一些**还要温柔。只不过它发起脾气来也是挺凶的。
但是啊，最终大家还是免不了一别。
宝宝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走的。
他去找爸爸妈妈了，这是老爷子跟他说的。
当时他是真的发自内心替宝宝高兴——它也可以去见自己爹妈了。
只是，这一走，似乎就迷路了。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如愿以偿地见到它爹妈。
而阿丢呢，在宝宝离开一段时间后，眼神也开始变得疲惫起来。
就这样疲惫了近五年，它倒下了。
它走前的那几个月，陈柯总觉得家中一直被一片黑云压着，沉沉的，很难受。
在一次看到阿丢突然跌倒时，他莫名觉得它快不行了。
然后它也不声不响地离开了，去找失踪的宝宝了。
那晚，王小玲抱着陈柯哭了，他什么也没说，只是拍了拍她的肩——他才刚从学校被接回来。
睡觉的时候，他突然梦到面码没有死，她还更自己的小伙伴们在一起，一起做了烟花。在烟花绚烂时，他醒了，然后偷偷捂着枕头哭了起来。
所以…… 你们还在吗？
在那如一位枯骨嶙峋的老人般守候在乡间的老槐树下，陈柯沉默着，等待着熟悉的犬吠声响起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终于听到了。
听到了希望破灭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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